麦麦卖包子

画想画的 杂食动物 只许夸我

 
   

【Royjay】星期六 05

* 普通人AU,没有超能力的世界

本章精神病院回忆杀,介意设定的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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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杰森的隔壁病床来了一个新人。按理说杰森是可以独享vip病房的,可布鲁斯亡羊补牢地感觉到杰森作为一个少年在同龄人交际方面的缺失,便和医院协商安排了另一个小孩进来。

太棒了,精神病院里交朋友。杰森心想。

新人漫不经心靠在床板吊水,病号服松松垮垮地露出尖锐的锁骨和一片苍白的胸膛。硬壳书摊开在被子上,新人似看非看地随意翻动着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杰森例行面诊完回房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安静的人,还好,杰森略微放心下来,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这样的想法十分钟之后就被打破了。新人把头凑过来自来熟地找他问东问西,杰森才发现,刚才安静的假象只是因为吊瓶限制了他的舞动空间。

“嘿,你叫什么名字?”新人动作有些吃力地转过身,腿脚悬在床边晃悠悠,声音却很轻快。

“杰森。”杰森言简意赅企图截断对话。

新人点点头,饶有兴味地看向杰森床头满满当当的果盘和零食包,“真好,我家老头都不来看我的。”

家庭关系,可真是我最擅长的领域。杰森眼角一跳,敷衍地递过去一包薯片岔开话题。

“谢谢你小杰鸟,”新人盯着亲情补给包上的蝙蝠贴纸发笑,瞥见杰森冷下来的脸之后又赶紧收敛住表情,“说真的,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窝瓜?很凶但很厉害的那个……好好好我不说了。”

杰森现在觉得十分钟前松一口气的自己简直猪油蒙了心,他的病房现在像被空投到动物园鸟山充满叽叽喳喳聒噪的声音。

“你一直都这么热闹吗,呃,” 杰森痛苦地捂住脸,发现甚至不知道噪音来源叫什么,“……小红?” 

“罗伊,罗伊哈珀。”新人被他逗笑了,“看书吗?当作薯片的回礼。”他抓过被子上的书递过来,对着杰森浮出的困惑神情解释道,“我一直都想当个写东西的,作家之类的,不过现在嘛,很可惜,书都看不进去了,”罗伊笑着点点太阳穴,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麻烦,“你懂的,副作用。”

 

没有一个小孩子是喜欢吃药的。

这个事实放在杰森和罗伊和身上也适用,只是偏偏他们就是为了做这个来的,而且还定时定点有专人检查。在这件事上杰森比罗伊稍微有尊严一点,他没有去尝试藏舌头底下再吐掉之类的小把戏,也就因此没有被额外加大监管力度,每天需要被围观着张大嘴。罗伊会干出这样的事杰森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的室友是个衣服都不好好穿的捣蛋鬼。杰森的病号服会扣得一板一眼直到最上面一颗扣子——他还是没摆脱那些规矩,而罗伊每次看见都会帮他扯开,又把领子摆弄得乱糟糟,“放轻松点,小杰鸟。”罗伊总是这么说。

他们俩要吃的药不一样,罗伊甚至因而发掘出一个苦中作乐的娱乐活动,他要来两人的药物清单,和杰森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挤在床头,玩起连连看和找不同。

“呃。”刚在众人视线下吃完药的罗伊咬住舌头嘶嘶吐气,脸皱成橘子瓣。“说真的,你爸知道你其实一点都吃不下去这些零食吗?”罗伊看着杰森床头柜上堆出崭新高度的山包好笑。

“他只需要做到送这一步就结束了,至于我吃不吃不重要。”杰森随意开了包柠檬片塞进嘴里,不出所料浓烈酸味也没能盖住舌尖的苦味,忍不住步罗伊后尘地嘶了一声。

罗伊见怪不怪自然地伸出手也领了一牙柠檬片,“这个比上周的还要酸点,”他嚼了嚼做了个鬼脸,“没准他也是用心挑的呢。”

杰森挑挑眉不置可否,把果片扔回床头。

“等好了之后我的胃口应该就能回来了吧,老实说我现在嘴里感觉就像被喂了一份四十瓣蒜烤鸡但是连金属烤盘一起吃进去了,”罗伊咽了咽反胃的感觉,“出院之后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杰?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痛快。”

杰森只知道他现在一点该死的吃东西的兴致都没有,在这点上多半罗伊和他也差不多,但罗伊总是对不确定会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好像一切会变好这个目标真的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样。杰森虽然对吃的没什么想法,但他也不讨厌罗伊这个劣质小灯泡明明电线都老化了还要努力兜兜转转照个亮的感觉,这让他心里难得的融化两分。

“那就汉堡吧。”他捧场地中规中矩答道。

 

住院是件很无聊的事,尤其对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游戏机和手机被收缴上去,每天的钦定的娱乐活动只有看一台不怎么新的电视上播放的无聊节目,纪录片可能都是被允许放送的节目里最有趣的选项了。罗伊姑且还保留了个old school的爱好,和杰森床头高高的零食堆相对的,他的床头码着高高的一摞书。

“看看奥利弗——我是说我家老头——的品味,《公共行政学》,太棒了,正是我最想看的。”罗伊随便抽出一本向杰森夸张地挥了挥。

“没准他也是用心挑的呢。”杰森可算找到机会回击他的话多朋友。

“嘿小杰鸟,别这么小心眼,”罗伊没好气地瘪了瘪嘴,“我之前给你的书看的怎么样了?”

其实不用杰森回答罗伊也知道答案,他们在吃的药副作用可不是友好地只会对味觉定向打击,多半也会影响一部分认知能力,比如集中精力的能力,最大的一个应用范例就是阅读和提取信息能力。更不用说杰森和他不一样,还要额外隔一天接受一次电休克,说句实在话多半好不容易看进去的东西一下子就又清零了。

“在看,虽然没记住什么。吃吗?”杰森和罗伊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塞点吃的过去,仿佛投喂小动物。他之前没怎么和同龄人普通地建立过友谊,只好拿手头唯一现成有的东西示好。

——当然这么做更大可能只是觉得罗伊话太多想让他消停一下。

 

 杰森最近有所好转,因为他竟然已经开始为未来而担忧了。

“不做神父了我能做什么?”他和罗伊隔着床缝闲聊。

“我有个好主意,有个地方很适合你的能力。”罗伊合上书笑眯眯地勾勾手指,杰森顺势凑近前去,“开个酒吧吧,小杰鸟。”

“可我对调酒一窍不通?”

“那很容易学的,”罗伊不知道和医院打了什么招呼,竟然搞了套调酒工具——当然了几乎是全塑胶的儿童可用版本,以免他们用来伤到自己——寄存在护士哪里。罗伊从杰森床头挑了几种饮料和水果,纤长的手指握着混合杯空中挽了个花,“喏,尝尝看。”

“哇哦。”杰森很给面子地吸了一大口(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容易了)。

“反正在这也没什么事干,我可以教你,”罗伊得意得耳朵尖都有些发红,“而且别担心你已经拥有了成功最大的基石——”他神神秘秘凑到杰森耳边吹气,“老板,你很帅。”

杰森头皮一麻捂着耳朵蹿到一边,狠狠地瞪了罗伊一眼,对方果然发出得逞的哈哈大笑。

“杰,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喝一杯,啊不对我在戒酒,那我就去给你打工好了,”罗伊展开一个明眸皓齿的笑容,“当个驻唱歌手之类的。”


疗养的日子并不是平静的,崩溃是任一瞬间都可能穿插进来的事故。比如现在,布鲁斯来看望杰森了,像任何一个关切的父亲会做的那样,然后他说了些话,像任何一个长了嘴的人一样,然后杰森浑身颤抖起来,像任何一个住在这里的人会随时经历的一样。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最后崩溃的却不是杰森,而是罗伊。

布鲁斯来的时候罗伊正在努力看他曾经很喜欢的一本书,他已经停在这一页很久,看了第一行三遍了,正叹口气准备进行第四遍,低沉的中年人声音却不断地钻入耳朵。

“我为你找了最好的疗养项目,你说你想先避开教会的环境,我为你在这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所以呢,”杰森的声音冷冰冰的,“是希望我现在就活蹦乱跳地感恩戴德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布鲁斯把过期的零食收起来换上一批新的,“我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然后就可以回去继续救更多人。”杰森扭开头,手里抓着罗伊借给他的书,硬壳书被紧紧攥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的书会就此报废吗,罗伊走神地想着。

“你难道不希望帮助他们吗?你知道他们需要你。”布鲁斯皱皱眉,把杰森衣襟上的褶皱抚平,替他板板正正扣好最顶上的扣子。

我知道他们需要我,那么你呢,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是根本咽不下去的零食?是孤零零的遭受电击?还是回去继续当一个情绪的垃圾桶?布鲁斯总是能说得像所有过程的艰难都不存在,他仿佛总能一步直接达到他想要的正确结果。

“我知道你为之前去你那里告解的教众自杀的事情感到自责。但这不是你的错,交给我,听我的,我认为以后我们一定可以更好地处理。”

来了,布鲁斯经典的跟着他走就对了言论。杰森盯着蝙蝠贴纸,感觉战栗和心跳不可抑制地剧烈起来,而布鲁斯的声音还没有停。杰森不习惯和布鲁斯谈心,他们根本没办法平等也平心静气地对话,瞧瞧他在和谁说话,布鲁斯总是对的,他只做对的事,他从不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就像现在他养子的痛苦也不能牵动他让杰森放弃。不过可真难得他能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听着杰森,我相信你可以……”

“嘿,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但讲大道理之前你能先看看他吗?看看他本人吗?”比杰森先跳起来的是罗伊,他扯住布鲁斯的袖子,手抖得不像样子,像一只指甲尖不小心挂在毛衣上的小猫。罗伊把书从杰森手里抽出来,换作自己的另一只手,热腾腾地握住杰森冰凉而发颤的指尖举到半空中。“为什么你们大人总是这样?你们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你们总是希望我们走的是正轨,然后你们的解决方式就是一记直拳砸过来,仿佛我们一被自己的亲人打得头破血流了就能自动走回正轨一样。”

“我没有打他。”布鲁斯认真地和罗伊对视。

“那么言语上的拳脚呢,你看看他,他已经全身都是伤了,而你在做什么,你跳上去踩了最重的一脚。”罗伊从来没有觉得对话这么难说过,他的心跳擂得像阵雷滚过,反胃的感觉翻腾着被放到最大,每个字都在必须咬紧牙关才能踩住涌起的分不清是哭腔还是恶心的浪尖,“你是个了不起的大人,那你是个了不起的父亲吗?比起告诉他你该这样,你有一次问过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你有一次问过他是怎么想的吗?”他用力抓紧布鲁斯的袖子,布料迅疾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停下,罗伊听见自己脑海里另一个声音疯狂尖叫,你知道的罗伊,这已经不是对布鲁斯的发问了。可是杰是我认识的最坚强最好的男孩,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不像我,小人在罗伊脑子打起架,把他混乱的思绪烧成一壶濒临爆炸的热得快。医生护士很快就发现骚动赶了过来,他们声势浩大地围住罗伊把他拉开按回床上,他们当中有些人大声地议论他的情况,有些人询问或是指责布鲁斯怎么回事,和他脑海里的争吵交杂在一起融作血光四起的斗兽场。“你就是奥利弗的孩子?看来我需要和他聊聊了。”布鲁斯低沉的声音依然平静而有耐心,仿佛罗伊竭尽全力的崩溃只是小猫勾了毛线级别的小孩子烦恼。

而杰森在罗伊把手塞过来那一刻开始时间就忽然静止了下来,他无法自控的颤抖融化在罗伊烫人的体温里,他忽然从闹剧的中心变成毫无干系的旁观者,视角变得黑白而冷漠,布鲁斯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知道布鲁斯一定是对的,他总是,可这并不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任何一分。他的黑白默片里只剩下一个破败的小灯泡挣扎着爆发出一簇微弱的电火花,然后砰地一声炸开来。

“杰森,别的我帮不上,至少有什么生活需要记得告诉医生。”布鲁斯终于愿意起身往外走,他抿着嘴角仍是一贯的一丝不苟模样,手上动作着帮杰森掖紧了被角。

而零食我会再试着换换有什么能刺激食欲的,你现在太瘦了。

他最后一句小声的嗫嚅被医护人员的嘈杂声淹没。

 

罗伊的意识从混乱中回归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的事,杰森正坐在他的床角,用纸巾帮他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我这个样子又在为谁强出头什么呢,他的头还有些钝钝得痛。

“小红,谢谢,”杰森有点抱歉地拿起本皱巴巴封皮的书,“书的事情不好意思,以后赔你一本新的。”罗伊摇摇头,象征性地用拳头砸了砸杰森的肩表示兄弟这不算什么。

“小杰鸟,我的朋友,”他哑着嗓子道,“如果救人让你很痛苦,那我至少答应你,我永远不需要你来救。”

杰森心中一震,良久无言,只有给他的小灯泡一个结实的拥抱。

“去看会电视吧。”他隔了很久终于开口。能散心的范围十分有限,杰森去搀扶罗伊,两人一起拖着迟缓的步子离开还残余着争吵气息的病房。

电视上正暴风滚过一位雷厉风行政客的新闻,罗伊愣住几秒忽然苦笑起来,他朝电视努努嘴,“我爸。”

“换个频道?”杰森下意识地去摸遥控器。

罗伊仍是摇摇头,按住杰森的手,他的手总是这么凉。

“我被送来医院的原因是因为酒精中毒导致的休克,好笑的是直到我昏迷奥利弗才知道原来我在酗酒。从我能记事开始他就很忙,你懂的,忙不完的那些规定文件起草之类的。家里总是像个黑洞,永远只有我一个人,随时要把我吸到哪里去似的。”罗伊怔忡地盯着电视上精明干练的身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杰森悄悄翻转手心用力抓紧罗伊的手指。“他送我来医院之后立刻拂袖离开了,冰冷的管子从喉咙伸进去的时候我正好清醒过来,我在想有什么事让他这么忙,连这种时候都不能在我身边呢。他的女朋友——戴娜,一个贴心的人——取而代之地守了我一夜。”

可惜父子关系真的不是我的长项,杰森心想,他只能更用力地包住罗伊的手。

电视里奥利弗巨大的头像被贴在电话连线的一端,另一端的主持人絮絮叨叨地报道新出台的更为严格的《未成年人酒精管控规定》。

“‘未成年人酒精管控规定’,是啊,然后我就知道他在忙什么了。在我意识模糊地在洗胃和打点滴中辗转腾挪的时候,他把我扔在冷冰冰的地方,连夜起草了这个规定,正是插着喉管的我最需要的。”

杰森看向电视,中年人的面容是电视妆容也没能压下去的疲惫,眼下明显的青黑预示着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地在忙着这个规定的相关推行手续。但他也知道这些道理是不能讲的,谁都可以说但作为朋友不行。而且他自己家的情况又好到哪里去了呢,只怕罗伊在面对杰森的情况时作为局外人也会和他看见一样明晰的东西,就像他们刚碰面罗伊曾经欲言又止的那句“他没准也用了心”。理解是一回事,体谅是一回事,他们作为懂事的小孩其实什么都清楚得很,只是道理不能缓释任何压力和痛苦,体谅也就只能点到为止了。

“我会住进这里是因为酒精成瘾,比你还堕落一些,”罗伊用食指按住杰森下意识的辩解,“这种事情吧,大人们总在攻击表象,这个表象比一切疾病的症状都要痛苦,它蚕食你,它把你拉进深渊,甚至有一天拉进坟墓。可是他们总看不到根源——”罗伊拉住杰森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根源其实在这里。”

“杰,做错的人就一定不能获得幸福吗?”罗伊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杰森叹口气,他双手裹住罗伊的手举到自己额前闭上眼,“所有人都能得到宽恕。”

罗伊笑了,眼角红通通。

你可真是个神父,小杰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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